目前分類:美麗與哀愁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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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un 17 Wed 2009 02:40
  • 漫步


北國小城是幸運的,除了灰糜的長冬外春夏諸月皆受花神的恩典,從殘雪融盡的那天起,各色嬌豔就悄悄開始打點著出場的華裝。本以為春天只是短短的詩篇,易逝的人間四月天,卻在櫻紛落盡杜鵑巧囀之際,發現花雨從樹梢從容降至密叢,一團團一簇簇,錦白,淺紫,焰紅,猶如俏美小姑娘揮灑的笑容,點點花心串串的嬌音。小小的白花是膨膨裙,裙折處還沁著嫣紅的印子,只見她沿著圍籬輕快地跳過長街。碗口大的黃薔薇見了小姑娘羞澀地低了頭,巧添人間一色嫵媚。

學校的庭院著了一襲蒼翠,合抱的大樹們靜靜地守候了幾百年,如慈祥的父;柔軟的茵草如綺,默默地織就一季仲夏的夢;磚紅的屋子閑坐四合,圍住了一頃靜謐。猶記得剛到小城的第一天,同學帶我坐公車來校園,遠遠處他指給我看,喏,就是這裡了。我望見了她,穠纖合度的身段,朱色的坎肩兒,絳綃的華緞,紅色的裙,濃淡成韻,我為她的秀宜尊貴所震攝,啊,這就是我將要待下的地方。校園真是漂亮,很適合沉思和戀愛。

學校諸舍保有古典的風格,精緻的窗,典雅的柱頭,一列玲瓏閣樓。我看見一個女孩靠著窗吹泡泡,她有一襲秀麗的金髮,倚了一個完美的姿態將夢想吹入空中,襯著雅致的校園庭院,好像童話故事裡的公主和城堡。飛簷下她娟秀的臉龐顰了淡淡的峨嵋,原來身在長春藤裡的女孩也有煩惱。

北國天氣多陰涼,早晚有寒意,早該過了暮春時節,空氣仍舊是冷。手邊最好備著把傘好嚇走雨天,拎在手上多個勞什子卻多份安心,誰叫雨是任性的女子喜歡唱反調。聽說塗有奶油的那面吐司總會親吻地面,沒有傘的陽天也多半會遇上摔碎的珍珠。前一晚窗邊有叮叮聲,今天卻晴了,夜雨打落了一地星子。無家可歸的小星浮在青煙裡,遺落一條繽紛的河,裡面漂著一個未竟的夢:想用花瓣排字在你家門前的草坪,可惜你已經搬走了。天氣很好,寶藍的天,無雲,澄澄的陽光,綴成金枝玉葉,五彩飽滿濡染油畫一般的風光,出去走走吧。

一對新人在小圖書館前拍照,白紗適合西方女子更勝東方美人,台灣姑娘勝在溫柔婉約不似西方女子大鳴大放的美艷,清素的白紗擦柔了太過的媚眼端鼻,腰身上旋著小渦小渦的折子層層疊疊,藏了一格又一格的幸福,抑著小蠻腰捧了一束迫不及待的喜悅。李後主的《虞美人》一直是我很鍾愛的一闕小令,每逢春花秋月不免故做風雅剪手長吟,淺誦一江春水連綿的憂愁,只道末了兩句已訴盡人事的悲哀。然而當小娘子含情脈脈昂首望著情郎時我才了解:最最令人無法忍受的不是滄海桑田,不是人情淺薄,而是,不堪回首。那就往河邊去吧。

河畔沒有金柳,但沿岸植有疏落的櫻,繡有絨絨的綠茵,春天時分一片濛濛,翠煙與粉霧交織成迷;夏季時則是一徑碧痕,深淺成蔭。從遠處看去校園很詩意,三兩座鐘樓,左一頂釉籃,右一頂緋紅,含首在夕陽流金裡晚禱,夢幻不成真,難怪大家都誤以為當研究生是很浪漫的故事。然而這些撩人的景致是屬於有情人的,研究生只能蓬頭垢面關在冷氣房裡,曬著人工日光過著人世外的另一種時間。

道路封鎖了,正逢當地社區的園遊會,到處可見一家大小全部出動,享受著過剩的歡愉。各式攤位,吃的,唱的,跳的,玩的......每個人都可以找到各自的歸宿。我晃過一個又一個的小棚子,好似在尋找不知名場所的中央,旋轉,環視,猶豫著。人們的臉上盡是慷慨的笑容,先生,想要最好吃的香腸嗎?想要最美的項鍊嗎?先生,你想要什麼呢?迎面走來想識,一瞥眼就認出臉來;不過名字是忘了,於是打算低過頭去裝得兩造不摯,眼角餘光瞄見他挽著女孩,又更加鐵了裝生的決心。我們交錯而過,看來是我多慮了,他們完全沉醉在兩人的氣泡裡,眼中只有彼此的溫柔。

環顧四周好似在期盼什麼,在茫茫人海裡尋找著。河邊,我想到了《似曾相識》(Somewhere in Time)中愛麗絲和理查的相遇,她回過頭來輕輕問:『是你嗎?是嗎?(Is it you? Is it?)』好似等了前世今生那麼久,一句平凡無奇的問句是那麼的強烈。事實上他是為了追尋一禎相片裡的瓊影,一段顛倒因果的奇緣回到了過去,穿越了時間與空間找到了她。相片裡的愛麗絲發著光,眼眸閃爍著;我把她與另一張照片重疊了,另一張相片裡的女孩烏雲遮目,回盼生姿,便使盡滿院名姝,總輸她十分春色。是不是這離家五萬哩的旅程就為了一次河岸的相逢?我,在眾裡遍尋著。

北國的天色是遲緩的,下午六點仍是妖嬈的湛藍。天為什麼藍?不是因為有愛,是因為他吸納了人們的憂鬱,無私地,無聲地,包容了所有的哀愁。所以天空永遠是那麼遙遠,那麼深邃。回家的路上去了『大烏鴉』二手書店,喜孜孜地撿了《The Map of Love》,回到書房的時候才發現重複了。看來我需要雙份的地圖才不會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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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愁,是一個好用的字眼兒,套在句裡總是很適當。造句練習。
  在公園裡望著天空中交錯滾滾的凝結尾,看著青空裡遠去的飛機不禁就挑起了鄉愁。
  其二,網路電視中轉到了<你那邊幾點>,看到中華路還在翻修的台北車站,濃濃的鄉愁就從小小的螢幕中隨著車水馬龍喧嘩開來。
  其三,中國餐館不特別好吃,但是每次進門聽到熟悉的腔調問著:幾位?鄉愁隨著喨爽的鄉音嘰嘰喳喳了起來。

  提起我的台灣印象,中華成棒隊,溫柔嫻淑的姑娘,以及數不盡的好吃東西。
  中華隊不用說了,一直是我心目中的英雄,八搶三的<英雄勳章>MV不管看幾次都會激動地掉淚。至於美麗的姑娘們,有的是君子交的摯友,有的是逝去的往事,有的則是在水一方的幽夢。好吃的東西則是非常具體的懷念,出得陽關後才深深體會到,東方國家如台灣日本才是所謂的新進國家,米國之流則是不折不扣的落後地區,一個學校旁邊沒有便宜好吃飯館的國度怎麼看都非常糟糕,或許老美的火箭可以發射到月球,但是他們能做得也只有在月球表面吃漢堡而已,或是薯條,或是插國旗,好無聊。
  食物最能清楚地直接定義故鄉的感覺,美味的油飯和米粉,以及貨真價實的奶茶--不是只有人工香料以及負載著堅硬如水雷的老歪式奶茶--才能勾勒出故鄉的輪廓,味蕾裡嚐到的是不只是滋味還有屬於那片土地的記憶,很安心,很踏實,很有感情。
  
  法學院今天辦了類似文化祭的活動。老實說我一向對於所謂的園遊會的社交場合感到三分畏懼;才藝表演更不用說,四字聽在耳裡好像雷鳴獅吼,好不驚恐,當然上場的不是我(外行只能湊熱鬧),不過對於表演這回事不知為何總是無法安心地欣賞,大抵是因為自己沒什麼可以拿出來表現的東西,所以對於要展現自己這種感念便感到恐慌。尤其是近來更加發現自己只能躲在小房間裡嗜書,正業之餘讀讀小詩寫寫小文,上街去只逛書店和超市(就像電視新聞之於平民化的樂趣),大體上是非常內向如羊般畏縮的性格。曾經試著練習幾首歌以備不時之需,平常自己哼哼還挺不差,一旦拿上麥克風,臉也變了嗓子也啞了;手也抖了音也歪了,為了減少噪音污染響應環保我非常樂意學顧爾德先生終止公開演出。
  今天我看到了很美的表演。雖然同學說每年不都差不多......不過今天看到的感覺卻很不相同,是鄉愁嗎。
  老實說在台灣的時候對於山地舞一直抱持著偏見,大概是因為每次看到的場合大多是在遊樂園裡,那種具有某種商業性的演出淌了資本主義的銅味兒後總覺得哪裡不對勁,雖然手勢和姿態都無可挑剔;阿里山的姑娘也美麗如水,但是裡面總是浮著一種可疑的氣味,感覺就好像中學生的作文,正確無誤但是缺乏人的氣息。
  演出排在韓國之後。他們無聊的跆拳道踢了老半天還不結束,四周的掌聲都已經稀稀落落了,他們卻非要踢完最後一腳不可,那種冗長的枯燥除了記憶中的高中晨會班會週會外實在很難找到類似的經驗來類比。總之好不容易結束了(最後一記飛踢還搞失敗)。
  噯,來自叢林大地的律動,原來也是流在我們城市人血液中的因子,不管來自島嶼的哪個角落,我們都是島嶼之子。台灣女孩一舉手一抬頭皆是風情萬種,回眸一瞥溫柔地像剛出爐麵包散發的微溫,拂在臉上香而軟;嘴角含的笑靨如高梁醇厚的餘韻讓人顛倒。四周的人聲鼎沸爭相詢問著,「她們來自台灣嗎?是嗎?」是的,這就是來自遙遠國度的嫋嫋妙秀,繚繞著水靈之氣是最美的婉孌之姿,比前面無聊的飛踢正點多了吧。
  
  這是一個很漂亮的夜,漂亮得不成真。離開故土後很少閑下來靜靜地翻開記憶的角落,想想關於島嶼,關於過去,關於未來。成天只是窩在小房間裡,讀獨毒,嗜書成癮。雖然每天都會翻翻網路新聞跟上國內的要事,但畢竟已在千里之外宛如隔紗,煙濛濛,看不清。在學校除了系上的同學少有交遊,世與我相遺,復駕言兮焉求。但是在這漂亮的夜裡,有了一點悸動,多了一點異想,但終究也只捲成了綺麗的夢,藏在心裡。
  後來意外地得到了一小鍋米粉,趕緊興沖沖的抱回家,攢在懷裡像隻溫敦敦的母雞。小心翼翼的舀在碗裡別漏了任何一根米線,一截截都是思念,一彎彎都是--老掉牙的--鄉愁,嚐在嘴裡,突然好像有了回家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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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經,我們都在天堂裡。度日無慮,盡嚐所及之美好,於是我們都覺得世界和生命是條充滿曼妙風景滿溢著祝福的道路,要尋找意義及真理。然而,在很久以後才能瞭解到,所謂的意義和真理是從失去之後才開始。事實上人需要很久才能明白自己失去的是什麼。
  
  初來乍到的時候完全是抱著逃離過去的心情,踉蹌而悽愴,顧不得眼前與身後,生活總是在倉皇中漫度。甚至連曾經深愛的學科都失落,無法重新振作。當我將一箱箱飄洋過海的家當拆封上架時,那一本本清平的倩影依舊然而心境卻已經不能回首,手邊最熟析的幾本教科書內滿佈蠅頭碎字,在眼裡盡是曾經的美麗,很是蒼涼。那時我只能相信自己過去的判斷:既然是那麼深愛投入過的,或許哪天我可以重新找回那些失去的什麼吧。
  有時攤開書頁會莫名奇妙得恍神,無法專注,感覺那一行行優美的符號距離我好遠,待用手想去牢牢抓住,五指攤開仍是虛空。有時待在辦公室的時候會望著書架怔怔地出了神,不曉得亞當和夏娃摔落樂園時是不是也是這個心情呢。

  時間的河慢慢地流,流過了白駒穿過的縫隙,涓涓然,旋進又旋出。最開始幸運地因為學長的大力幫忙勉強低空掠過了資格考,那簡直是最低空了不能再更低了,有如幾要觸水的岳納珊掙扎勉力支撐著,可笑又怪誕的好玩,是一種從旁人看來滑稽不可解的姿態。然後是進入討論班的輪值圈,莽莽撞撞胡亂講了幾次,英文好像嚼不爛的報紙,扯過來又扯過去;一方面很想把心中的圖像表達出來效果卻很有限,另一方面很想把文法說對卻老是搞不清楚冠詞前致詞介係詞......斜眼中我瞄見好幾個凌空的大哈欠。然而也就是度過了。
  其實我很喜歡講討論班的,在自身迷離的影魅交錯間彷彿看到了從前好熱情的他,淡淡的卻難忘的一抹影子。而且我想起她說的:『我喜歡看你講東西的樣子噢。』有那麼一刻我好像回到了大四下學期某個炎熱的午後,台上,他緊張著睜著熬了夜的雙眼,勉強在黑板前鬼扯著連自己都不甚明白的東西,焦慮地走來又走去;台下,老師老林似木木然愣坐著,而同學們早就倚著弓起的肘子順勢滑入了午後牧神的呼喚,而她的大波浪卷髮烏雲斜掩著姣好的臉龐煞是好看。而這一切都逝去了,像一朵被吹散的蒲公英,飛散在晴藍的天空裡。

  好幾次走進書店在詩歌的那一櫃看到<失樂園>時都免不了駐足。輕輕地抽出來先是嘆息,拂挲一下漂亮的封面免不了又是一陣傷感。曾在舊書店裡發現過一本好漂亮的大開本,裡面有精采豪華的版畫,跟老闆套了少得可憐的交情五百元成交。回家後只翻開了幾回讚嘆了一下精緻的圖畫頁,對於詩歌的部份好遺憾完全無法掌握。然而,這漂亮的大開本最終仍躲不過物移人非,我也沒能留住它,不知道它現在好嗎?
  猶記得<賦別>裡說:書太厚了,本不該掀開扉頁的。是不該翻開的,徒留個美麗的錯誤。以前卻沒能明白我確實就是那個錯誤。在一切都恍然大悟的同時韶光也在黯然中點滴枯盡了。
 
  今天吃飯的時候學長終於收到期盼已久的Fellowship了。這真是令人振奮的一刻。當下轉過的念頭是:有為者亦若是!感覺自己宛如在舞會裡踏著雜亂的腳步跳了好久不成模樣的舞,只因為音樂還沒有結束於是勉強自己舞動下去,也就是跳著,堅持著,終於也拚到好像比較順暢的時候了,舞姿雖然仍舊不甚高明,卻也不至於讓人無法忍受,如同玲子姐說的:『雖然百分之九十五完全不行,但是剩下的百分之五仍舊是可以看的噢。』在北國的冬天,我似乎找回了書架上殷殷的期盼,終於不會在攤開的書頁前心思遊肆了,好似可以重新走近那些優美的符號;可以用指尖處及那深邃,似乎又重新連線了,好險,終究是連上了。
  
  這樣是不是開始走在回到樂園的路上了?失去的是不是可以再重新找回來?能不能尋回失落的二十五克重量?有沒有一班列車可以回到美麗?我去了,去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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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前我又搬家了,搬到南邊來了,庭中有大樹,息於其蔭。窗戶望出去有棵很大的松樹,仰頭望去,天空比平常更高,更寬,更遠;沿著窗緣鋪展出去的是綠草茵茵,小徑曲曲,迴廊幽幽;來往路人輕快的腳步愉悅地震動開來,我桌前的一茱向陽隨之點頭,清笑。

英文課終於結束了,今天的天氣很好,有點雲,有風。下午跟同學到城中嫌晃,三一教堂前的廣場有好熱鬧的農場市集,成疊成疊的蔬果洋溢著剛摘落的清新,圓呼呼的金瓜紫瓜碧葫滾做了堆,好個子孫滿堂,還有一把把從天空墜落的小太陽立在桶中,昂首盼望著她們來自的故方,黃色金的好鮮明,一瓣瓣綻放了熱情,於是我牽了朵迷途的陽光回家,好照亮我那過於喧囂的地下室。一路上大家好開心,輪流與迷路的陽光合影,來自南歐的F君被那金黃渲染的好幸福,還有從陽光的故鄉來的義大利同學S君,端著花兒笑得好靦腆;于君則說我拿著花兒有些迷離,不曉得在想什麼,其實我什麼也沒想,也就是飄浮著,在午後的細陽中感覺天色好美麗。

回到家後又出門去買東西。去超市購物始終是件愉快的事情,想著要購買的食材,作料,幻想著美味在舌尖散開的瞬間,還沒開火就給白日夢餵飽了。結果在超市裡東挑西撿逛了足足一個鐘頭,食品多到需要分兩車放,多不像話的滿足感,我們拎著滿滿的東西回家,大包小包的,嗯,真的變成當地人了。從開始只是買麵包和薇波食品,慢慢進化成添購蔬菜、火腿和雞蛋,接著開始在各種米之間舉棋不定,然後現在則是在肉品櫃前徘徊好確定一週的菜單。義大利同學S君興奮的在一旁選購餅乾、油、咖啡豆好做真正的提拉米蘇,說著說著他甚至計畫好要去小義大利添購咖啡機和麵糰機,「那樣就有手工的義大利麵可以吃了。」他一邊說著,一邊眼睛笑了開。

回家的路上難得的唱了歌兒,哼的是聽了好一陣子的<貝阿提絲>,(除了一兩句有點彆扭外)我喜歡它的歌詞和旋律,只要哼上兩句步調就會自然的放慢,呼吸也變均勻了。雖然不是很快樂的歌詞(什麼是快樂?好古老的問題),只要心情好的時候唱起來便會有層淡彩般的溫柔。我又開始唱歌了,唱給自己聽。很久以來都不唱了,一來當然是不擅長,而越不擅長就越加的害羞了,而害羞起來就難得開口唱歌了。另一方面是因為音樂實在是太特殊的通道了,直接通到心底,無法遮掩,不能假裝,直接的情緒直接的流露,而我害怕那樣直接的表達,好像赤裸裸的站在人面前一覽無遺,我需要面屏風。不過慢慢地我又開始唱歌了,被嫌棄的不是隼君的錯,而是變調的音叉以及無聊的世事難料,而我,仍然是我。今天的心情是雨過天青的藍。

晚飯後義大利同學放了自己做的曲搭配的是波赫士的詩,很有意思的樂句,雖然不太能分辨好壞,評等定鑑,但無論如何能作曲如同能作詩般都是件極其好玩的事情。于君哼了段莫札特長笛協奏曲,很優美。她不好意思得說以前唱歌得過獎,會彈點古典吉他。不經意談起來,大家聚在一起原來都是因為文學和音樂啊。想想真不可思議,來到這裡後認識了些好玩的朋友,私底下我偷偷有點高興,第一次覺得來到這學校可能是件不錯的事情。除此之外,我也認識了些來自故鄉的朋友,大家飛過了半個地球然後在另一端發現共同的語言和嗜好,驚奇的發覺原來還是有些人喜歡音樂,喜歡巴哈先生,喜歡文學,喜歡村上先生,第一次覺得來到這城市說不定是件挺好的事情,歸零未必是件壞事呢。

我把迷路的陽光插到了小瓶子裡,放在窗前,它殷殷地望著窗外,望著天,明天的天氣應該會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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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幾天雨,今天總算又放晴了。

問了幾個當地人:這邊八月的天氣都是這樣陰晴不定嗎?每個當地人都搖著頭抱怨,沒有沒有,八月是一年最熱的時候,今年例外啊,例外啊。氣象預報上今天的位置掛著小雨傘,意料中以為是另一個雨天,任沒想到太陽君在最無晴的時候露了臉,好個鬧彆扭的太陽先生。

這幾天收到了幾封信,本應該一一回覆的卻偷懶得擱下了,對不起,我親愛的朋友們,請原諒我的任性和散漫,我不是故意的,雨下得陰慘慘多煩憂......看來我找了個爛理由。作業有點多,又是寫作又是口語報告又是指定閱讀,像是啃草般咬著牙無味地嚼著,試著說服自己,洋文這樣修理應會進步一點,誰知口語竟是一路下滑連最簡單的句子都拗口的卡在喉嚨裡吐不出來,最後只化作羞赧的微笑。

很久沒有吃到像樣的午飯了,今天借到覘版後跟另一個中國同學合作勉強開了火,跟同班同學五個人一起吃了午飯。菜色是水餃,湯麵,炒青江菜和蕃茄炒蛋。弄完後廚房搞得像是戰場般的一團混亂,餐桌則是無可救藥的杯盤狼藉。終於吃飽了,我舒坦的吐出一口氣攤在椅子上,悠悠地闔上了眼。

我夢到自己捧著一個盒子裝滿了小紙片,小紙片上印滿了單字,每當想要跟別人溝通的時候就隨手往盒子裡一撈,然後想辦法湊出有意義的字句,一邊比手畫腳,一邊努力的微笑拼命地想讓別人瞭解我在說什麼,噯,洋文噢......大不易。

記得村上先生寫過<炎天‧雨天>,而內容我已經忘記了。難得今天可以把傘收起來輕快得出門去散步。不經意的穿過另一條路,驚訝地發現幽靜就在自家的後方,參天的綠蔭好安雅,法學院的白色圓柱危聳著,很莊嚴。正庭裡人聲鼎沸,遊客很多,一不小心就跌進了觀景窗成了襯托到此一遊的無名路人甲,相較起歷史輝煌的正庭,我喜歡這方安寧的後院,這裡不再有華美的大一宿舍,這裡有的是繁華背後的清靜和穩重,噓--於是我踗著腳輕輕地走過。

下了好幾天灰濛濛的雨,深紅色的磚沁得更暗淡了,一幢幢的房屋顯得怨怨滄滄,無際的幽冥八荒。頂著一面孤荷走在狹小的石地上,鞋子發出唧唧的小抱怨,滲入水漬的皮鞋霉似的無精打采;小藍傘吸入了天上的灰,濁了,標籤上的UV cut晃呀晃,諷刺的好玩。進了教室躲開了無情的雨點,躲不開咚嚨咚嚨的雷聲,幾乎忘了該是炎芒四射的盛夏啊。

前幾天坐地鐵進城,去的時候還有熙徐的陽光,回來的時候卻翻臉成猙獰的層陰。市中心跟這邊隔著條河,從車廂望出去,一片平板單調的濁色不小心也把憂鬱洗進了車內,對面的乘客臉色好似疊著團霧,一定是我的眼鏡花了。

前日看到摯友A提到人應該少抱怨一點,實在不能同意的更多了。我也覺得過去的事情或許是別人的錯和責任,但是把自己弄好一點卻是自己的不得不做的事,不應該拿別人的錯去懲罰無辜的他人。A君提到了情人的問題,老是抱怨自己悲情的人是有點毛病,起碼我認為不應該把舊愛的錯讓新歡來承擔,那都是自己必須解決的問題,無關他人,無關對錯,無關正義,把生活過好是自己責無旁貸的義務。許多人愛說當兵會讓男孩變成男人,我現在卻認為:從了解並承擔自己的責任和義務那一刻開始,人才真正成為大人;男孩才成為真正的男人。

今天下課後跟同學走回家,路上免不了談起天氣的話題,義大利同學S說,今天天氣很美,微風徐徐很舒服,我沒有接話,迎面的風輕柔的像是神的擁抱,淺淺的笑開了。好不容易雨終於停了。
 

noro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4) 人氣()

  坐在昏黃的桌燈前,隨手塗著腦袋裡的飛亂思緒。思緒像是網路中的連接四處跳躍竄通,常常銜接的叫人摸不清順序,快得有如白駒過隙,突然那匹白傢伙闖入了森嚴的禁地,跨斷了拉起的黑黃封鎖線,乍破的記憶團塊四碎紛飛,掉出了多少陳年舊事。我突然想起她以前曾經提起我寫的那些情書,那時候只覺得可愛,現在,則覺得滄桑。 

  仔細想想,現在要寫出一封溫儒敦雅的小情書應該不是一件太難的事情,活過了一些沉痛,度過了幾夜難眠,初嘗一些關於生命的清樽後,只要讀過一些書,背上幾首唐詩宋詞,一封溫柔的小信不只蘊藏著如慕的渴盼,──一如最親愛的張說的──還涵著對世界的痛惜。我想已經很難回到最初的天真和懇切了,那些她看不上眼的童言稚語已經不再。她曾笑道,那種書信假如放在回憶錄或是自傳裡挺好笑的,殊不知那正是最真摯最純真最原始的愛了。難怪畢卡索說:當一個孩子原來是這樣的困難。
 
 

  我想現在寫的東西只要稍加潤飾要擺在回憶錄或是自傳裡應該很稱頭了,至少不會被誤解成國小的作文練習。但是我懷念以前的那種不著邊際的傻言傻語,可愛,近乎愚蠢。我突然覺得有些在過去曾經被認為平凡的東西,現在怎麼看來都是無比的可貴。  
  例如說講電話吧。我現在的室友跟我年紀相仿,但他在兩年前便結了婚,每天回來的首要之事便是撥通電話親暱的喚一聲:sweet
…….講上個把鐘頭是家常便飯,內容不外乎今天聽了什麼演講,跟朋友討論了什麼,見了什麼教授,改了什麼論文之類的日常話題(我沒有偷聽,實在是他講得旁若無人,我都已經用內耳式耳機了還是躲不開他的熱切),我一邊在紙上塗著小日記一邊聽得羨慕,講電話實在是在平凡也不過的事了,但在隻身的異鄉生活裡,電話意味著連線,意味著中文,意味著我熟悉又喜愛的世界。而如今這些都離我好遠了。  

  例如說回家吧。回家真是在通俗不過的事情了,拉開鐵門,門的後面就是安全與溫暖,可以卸下一天的全副武裝,可以脫下一身在外奔波的獸皮,可以變得脆弱變得多愁善感,可以恣意大笑大哭,通通沒問題,因為這裡是家,不需要有太多的顧忌。家裡有家人,無需討好他們無需裝模作樣,他們不會背棄你,不會在莫名的地方傷害你,回到家,就可以把一切擋在門外。但我現在已經離家十萬里了,沒有十萬也有五萬吧,總之需要拿著世界地圖一手指著這裡一隻手指著那裡才能了解究竟離了多遠。 

  其實我很早就離家了,遠早於獨居風城之前。很久以前我知道我擁有開啟某扇門的鑰匙,但是我不知道我的家在哪裡。我可以填上通訊住址,沒問題,到現在那什麼路什麼巷幾號幾樓都能倒背如流,但那不過是一棟被允許進入的房屋,那不是我的家。曾經以為我找到了我的家,然而接著發現一切都是錯覺,是光線意外的偏折,是個不小心的錯誤,大夢醒來我還是孑然一身,在汪洋中尋找著陸地,像荷蘭的船長尋尋覓覓一處可停靠的港口。 


  還是談談書信吧。從某天以後我就很少寫親筆信了,一方面是我實在喜歡電腦的寫作模式,可以跳躍式地書寫,不用像寫在紙上般的必須順序了然,一段一段的寫來,在電腦上可以想到結論寫結論,想到開頭打開頭,想到哪裡就從哪裡開始另起爐灶,必要的時候還能乾坤那大挪移,接來斷去很適合我(亂七八糟)的思考模式。另一方面,我不想再隨便動筆了。當然不是因為惜字如金,拜託,隼君是什麼東西值得了幾塊錢?只是一想那些上古的小情書就不免有種惆悵,而且那些小東西已經完全脫離我的掌控了。
 
 

假如是存在電腦中的信件,只消打個勾按個鍵便能輕易地毀屍滅跡,通通不留痕。假如是我手上的東西也能簡單的處置,焚書坑儒都好,舉手之勞而已。但是那些小情書已經成為永遠的遺憾,就算她們也已經化成灰或是跟香蕉皮雞骨頭埋在一塊兒,我也永遠無法抹滅我曾經寫過那些可愛動人的小情書,甚至在某些天涼如水的靜夜時分,曾在那些書信上屬名的鬼魂仍會悠悠地回到我的面前,我看著他無辜的雙眼和驚訝的表情,我明瞭他仍困在那不解又不醒的惡夢裡,一次又一次的死去。  


  於是我現在也很珍惜別人寫給我的親筆信,那一筆一劃間盡是關心,盡是關愛。我把好幾封不同人寫給我的信放在書包裡,好同我走遍天涯海角,就算走到世界的盡頭只要展開那幾封小小的書函,我好像又回到了故鄉,便能憶起那些熟悉的面孔、聲音,一如暫時回到了那未受傷害的世界,有著希望和美好。
 
 

  摯友A君給我的臨別贈言裡提到:「寂寞的時候就多寫文章吧。」於是我現在總是寫著長長的文章,有機會的話就寫著長長的書信;不能的話,就交換個隻字片語也聊勝於無。我的書桌前有面很大的鏡子,事情作一個段落後抬起頭來便能把隼君看得很清楚,桌前的小黃燈光很溫暖,從旁邊看來很有一分安閒的調子。 
 

現在房間裡很安靜,是星期三的午後三點三十五分,室友剛才進來又出去,我一個人獨自在旅館裡沉默了,低下頭,繼續敲著這封<小情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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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覺得今年冬天來得早,現在不到五點半天就黑了。球隊在照明燈初開之時就準備收工了,教練依照慣例集合起來訓斥教導,小球員們各各不敢亂動乖乖的站好挨刮,此時操場上就只剩下來散步和來慢跑的人們。今天的天氣很好,雲靄如斜織的尼格子布,疏疏鬆鬆的正適合這樣的天氣--略帶涼意卻還不是如刀鋒般逼人的寒氣--像是淑女身上的粗線毛衣有一種若隱若現的曖昧,舒服而讓人想要擁抱的溫度。
  很久沒有出來走動了,一方面腰痛了好一陣子,於是例行性的運動也就跟著暫緩了,每天只做大概二十分鐘的伸展操隨意走兩圈操場,看看球隊練球也就算數了;另一方面是之前實在太忙了,時間緊迫到必須一下班就上緊發條猛力向前衝。而這一切到昨天算是告一個段落了,等到把所有申請學校的資料準備好,寄出去;傳出去,那麼就真正完全結束了,我在三個月內做完應該用一整年來完成的進度,這也算是另類的不可能任務吧。但在將要完成的同時心情沒有任何雀躍,沒有任何驕傲,像是一部漫長而乏味的電影結束時給觀眾帶來的只有解脫而已。

  昨天講完研討會後,在回家的公車上我發覺自己沒有任何榮耀可言,玻璃窗戶上的倒影只見恍恍而疲倦的神情,週遭嘰嘰喳喳的人聲讓我週遭的空氣愈發顯得孤獨了,她們是剛下課的高中生說著自己地理好,歷史不知道該怎麼背,或是物理是強項,英文是罩門之類的話題,抽離開來,覺得自己彷彿漂浮在公車的天花板上望著自己和其他人,有一種明顯得格格不入,在人聲鼎沸的所在我發現了最深的寂靜。下了車,回到了人間,回到了現實,剛才在研討會愉快的經驗、或是公車上的迷離皆宛如一瞬間的存在,短到讓人懷疑是否真實。

  高中的換帖好友嚷嚷說要「幫我的忙」,我笑了笑,結巴著說著好,順口帶了幾個粗字兒,很高興自己還沒有被遺忘,不過回頭想想卻又覺得我現在連自己都照顧不好了,哪有什麼資格來照顧別人。在《這些人》裡認識了嘉書,她說:「我對愛情的信心減弱了,但是耐心卻增加多了。」我了解她的等待與躊躇;惶恐與猶疑。你問我:「這檔事和申請學校比起來哪個容易?」在我看來這兩者同樣的困難,都有著神秘的不確定性,接連聽到了幾個婚變的故事跟著戳破了「公主與王子結婚就是快樂結局」的荒唐神話,畢竟你愛我我愛你不是童話故事,而是活生生血淋淋的真人情境劇,有著殘酷的裁判和一群嗜血八卦的觀眾,他們吶喊著:「給我們看人性最真實的一面!」這時「究竟何者為真實?」這個古老又無聊的問題在一旁大大方方的伸了個懶腰,咯咯笑著所有被它困惑的人們。

  最近曾經被稱讚臉上的陽光變多了,聽了著時讓我大吃一驚,這一個月來幾乎每天都窩在不見天日的小房間裡,在到處攤著論文與筆記和計算紙的書桌上瘋狂地尋找抽象的真理,連放假也變本加厲的拼命工作著,缺少陽光,喝著瓶裝的礦泉水,吸著有洗衣精香味的空氣,在人造的環境裡企圖證明自然的定理,這無疑是最諷刺的一件事。再兩週後今年所有的事情都要結束了,我在新竹的公務員生活也將告一段落,只覺得自己像是從越戰撤退的美軍,我們沒有獲得勝利,沒有獲得榮耀,甚至連最後的紀念碑也只不過是塊深沉隱晦的石頭,紀錄著這場終將被遺忘的悲劇;我們從一場不可能獲勝的戰役中撤退,在被可能完全殲滅的噩運裡拼命得抵抗,支撐到停戰協議生效的那一刻,換取狼狽撤離的機會。二零零七年是我戰敗的一年,在屈辱中學習生活的真意,在絕望中粗喘著,重新發現原來深深吸一口氣需要這麼費力,這麼努力。
  心無一物,兩袖清風,無得徹底,寒得清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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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手版上我買到了第八版的《The Norton Anthology of English Literature: Major Authors》,拿回家裡,捨不得漂亮的封面於是我將之取下,隨之露出了原本覆蓋在精裝本上樸素而謙卑的寶鈷藍。隨手擱在書架上,在眾多書籍之間她顯得特別搶眼,一方面當然是因為那驚人的厚度,另一方面是那麼相似那幅曾經有過的場景:微笑的他和她,和她舊舊的Norton Anthology。我得扶著點什麼,有點暈暈的。

這個月因為考試的緣故,瘋狂地與單字和新聞搏鬥;跟BBC正面交鋒,連小說都從中文換成英文,讀了十來章的《巴別塔之犬》硬是換成《The Dogs of Babel》;忍痛放下《歷史》雜誌不得不把《TIME》生吞活剝。漸漸地,我與英吉利小姐熟稔起來,我拿出了買了好久讀不懂得《Essays》;慢慢地,閱讀原本的眾多英文文學不再是遙不可及的事情,有一天我決定要將本來封箱的成落的英文書拿出來。把她們整齊地排列在桌上時,我才發現原來買了這麼多啊,不過比起曾經為她買過的書籍,這不過是最後她來不及拿走的一小部分而已。

清出書櫃上的一格,恭敬地把這些漂洋過海的小姐們一一請上架。放到一半時忍不住一陣難受,原來我也可以讀這些文學了,不再因為英文破而老是讀中文本而顯得老土了,「英文有什麼了不起,沒什麼了不起... 」「英文根本沒有比較高尚。讀中文本一點都不可恥。」荒唐,一邊嘴裡罵著,一邊不爭氣的粗魯地舉起袖口抹抹眼角。近來對於讀古典英文文學變得有興趣了,想要弄一本標準的課本來看看,一方面又躊躇著、猶豫著,害怕那個景象,直到她來到了我們家,加入了眾多英文文學的行列時,我才真正瞭解那抹已經不完滿的殘缺。

已經說好不哭了,隼君,已經說好了啊。無法忍耐那刺眼的寶鈷藍,我拿出漂亮的封面疼惜的包覆在我的Nortan Anthology上,這是我的課本了,我也可以讀英文文學了......定定的佇在書房門口看著這一切,一切是那麼似曾相識,書籍更多了,唱片也更多了,地板還是一樣清潔,為了閱讀方便小小的斗室有三張椅子,都還擺在原先的位置。牆上掛著可笑的榮譽獎章,還有老媽的西方三聖掛像,對面則是大開的深秋情景的水墨畫。窗外天氣多雲,空氣中寒意漸濃彷彿可以滴出琥珀色的秋意來,背著光的書房,點上一盞黃光,好像某場電影的開始;另一場電影的結束。而我始終只能痴痴地望著這一切發生;幻滅,無可奈何,不到四年光景像是輸光了所有房地產的大富翁遊戲,一貧如洗地站在「起點」。站著站著不禁怔怔地出了神。

原來隼君還是放不下,無可救藥的隼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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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老師去了土耳其。當然拍了宇宙無敵多的相片還有小影片,因為是數位相機嘛,寧可多一張不知主題為何的照片也不願錯過任何一個可能會遺憾終生的鏡頭。「所以有去洗土耳其浴嗎?」「有什麼土產?」一半基於好奇一半基於禮貌,我有一搭沒一搭的同他攀談著。聽H老師說他已經自助旅行好幾次了,於是我忍不住問他標準的問題:那麼對你而言,旅行的意義是什麼呢?他先是一愣然後笑著說:是陳阿姨的專輯嗎?呃,很遺憾不是......他笑完後非常流暢的像是有事先寫好稿子似的說:擴大眼界開放心胸,從島國出發立足世界;去瞭解世界上沒有絕對,但有著一切的可能,於是旅行的意義就在於體會不同的文化,包容所有的可能性。好吧,我承認我有幫他寫成演說稿的形式,不過實際上H老師說得重點也大概是這樣子。

老師走了以後,我靜靜的想著:那麼對我而言什麼是旅行的意義?談談照片吧。最早開始買明信片到後來有了相機以後自己取角度,然後從老是只有風景名勝到現在每張似乎非要有自己或是別人或是什麼東西作為主題,名勝先生倒楣的從主角變成背景;從為了用來畫畫的功能性需求演變到紀念性的需求,從照片的角度來說似乎也說明了就我而言旅行含意的轉變。

以前我好喜歡機場,火車站,旅館。那種乾淨明亮的空間代表著未知、希望和冒險,一種全然重新開始的新氣象。小的時候好喜歡飛機和旅館房間,時常想假如自己的家也是這樣就好了,親切的空姐和整潔的房間對照著家中兇惡的老爹和老媽和舊舊的床鋪,看吧,小孩子總是喜歡新的東西。隨著年紀增長,遇上更多的事情後,我現在最討厭火車站和機場了,這是分手的場所,別離之所在。登機門是陽春得糟糕的二十一世紀版任意門,進去一個倒楣而窄小的場所,經過五六七八個鐘頭;悶到七葷八素後打開門,噢是世界的另一端啊,為什麼小叮噹的那個門不用等這麼久?沒辦法,你只付了頭款所以只有這樣的功能。瞧,多麼資本主義式的問答。

以前出去玩最不喜歡的就是回家了,回到家的時候竟然有一種失落,好似夢醒一般的惆悵,不知過去那些所見所聞究竟是真的還是只是虛幻一場?從機場到家裡的這一段路是討厭的,沿途的中文路牌、面無表情的矮房子、灰色的天空,感覺就是討厭,小孩子最不喜歡舊舊而熟悉的東西了。熟知道現在我最喜歡回家的感覺了,經過一番折騰後出了海關第一個念頭就是回家,我想念家裡的擺設,燈光,溫度和家所擁有的一切;同時在高速公路上高興得看著熟悉的地名,連路旁的大幅廣告都覺得格外親切,家鄉的天空土地與空氣,除了習慣外更多的是喜歡。這些林林總總,究竟跟旅行的意義有什麼關連?搞了老半天原來對我而言,從眾多經驗中尋求不變的東西似乎已經成了職業病帶來的副作用,所以旅行這個議題,從哲學上來說確實是「出走」與「歸屬」的論戰,而不管出走的多遠;經過多麼華麗絢爛的旅程;就算到了天涯海角,任何旅途都有一個共同的結束就是歸來,就是回家。好玩的是,藉由出走來思索歸來的意義,或許這就是旅行的意義。

常常在景點看到背著重裝備但非以影像為生的人們,我總是好奇他們回去後究竟有幾次會拿出這些辛苦換來的影像好好的欣賞呢?從以前的光學相機和滿滿的底片到現在小小的數位相機和兩張薄薄的記憶卡,這兩者之間的差別越想越覺得就哲學性的意義來說:差別實在不大。以前需要騰出一個空間來堆成疊的相本;而現在則是去買一顆更大的硬碟,不過總之就是任憑這些影像堆積在角落裡,同樣的,不管作多少功課、筆記作得多勤快時間一久,還有多少異國風情的文化留在我們的心中?短短的幾十天所帶來的眼界可以持續開闊的心境多久?回來後再次面對千篇一律的生活是不是還能繼續保有眾多可能的愉悅?還是說只好再次藉由出走來擺脫這些纏人的煩惱?

最近看完〈東京鐵塔〉,然後再想想這些,我覺得對我而言旅行不再是孤獨的追尋或是什麼鬼扯的壯遊了,而是想要讓老媽留下一段非常好的回憶,就算她完全忘了我們曾經一起去過哪裡都沒有關係,我只想要跟老媽、跟我最親愛的家人一起度過很棒的時光,讓她覺得:我跟隼君一起出去玩過噢、或是讓老爹說:嘿我們一起出遊過噢。我想這樣就足夠了。到頭來就算是旅行的意義如此嚴肅的討論還是很俗套的變成幸福的議題了,有什麼關係,已經說過了:任何東西假如能換得所愛的人的微笑,那麼付出的一切都非常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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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大門前遲疑的張望了一下,畢竟我只見過R君一回,至於其他親愛的朋友們,我只有google上人形輪廓的印象加上偷讀的文章產生的超現實寫真,所以很怕認錯人。每當覺得事情很複雜的時候總是簡單的解決了,親愛的R君愉快地朝我揮揮手,鬆了一口氣,兆頭很吉利呢,不過進來前花了三秒鐘看了看,搜尋結果:貓咪不在家噢。

坐在R君右側的是F君,桌子的另一側是打扮像櫥窗裡模特兒的橘君,第一個印象就是華麗的小毛球串串項鍊,不過一直忘記稱讚了,對不起噢橘君,真的很好看呢。她們都點了東西吃,看起來很美味的樣子,讓我後悔先吃過了,雖然我吃得咖哩蛋包飯也很美味,但是與別人一起吃飯,會有此起彼落的喀吱喀吱的聲音,那是一種廚房無法添加的調味料。剛開始很害羞都不太好意思說什麼,不過感覺很好,沒有社會化的冷漠感,我很不喜歡那種在自己周圍擺上拒馬的感覺,冷吱吱的,R君還是那麼親切;而F君笑得很好,我跟橘君說:跟照片中有點不一樣呢,結果被笑了,呵呵。接著J君來了,跟上次看到感覺一樣:清隽而高瘦,一直也忘了說,髮型很好看呢。然後顏色君跟著也來了,意思就是大家到齊了。

在這之間,感覺好棒噢,我好喜歡那種「對對對<花與愛麗絲>很好看耶!」之類的熱烈的反應,得到同意的同時也猛烈的點頭,好痛快。不經意說到<老師的提包>結果大家熱烈的說起其他好看的書書,天啊,簡直來不及作筆記,然後又是連發的小川洋子,救命啊,我手寫的速度不快哪,說得我好想等一下就衝到師大突襲書店,沒辦法啊,假如那時候沒有成功過,就一定要再做一次才行,妻說(究竟哪來的妻......),我點點頭,沒錯,書店再襲擊......然後莫名的說到星座,討人厭的雙子座果然就如星座書上所說的一樣囉唆(討厭),原來你也算過塔羅牌啊,什麼,我也算過啊,興高采烈的說起神秘學的種種,然後橘君的直覺嚇死人,決命終結站已經下檔了,不要嚇人啊。

遊戲時間,任務要求:帶一件對你而言重要的東西,並且附上愛與淚的故事一則。R君帶了好可愛的雞形抱枕附上愛與青春的故事,以後我可以叫你雞君嗎?F君說得好:「選一個好的東西,那麼人就會朝著這個美好前進。」,那時候我好想說其實我身上也有名牌呢,而那完全是意外,因為我不小心點到它之後,老闆就把其他的鏡架收起來不給我選了,然後開始說:眼鏡不要當成消耗品之類的論調,被他煩得受不了只好投降。接著是顏色君的玉項鍊,搭配的是親情與傳遞的故事。再來是我的紅與隼的故事,回去後小紅說:好想看到大家噢,下次你要帶「人家」去。是是,卑職遵命。橘君說:好想聽到離經叛道的說法噢,結果我忘了講:其實上帝很小氣,祂怕人吃了蘋果後變得太聰明了會識破祂無聊的小把戲,所以才把人趕出伊甸園的,這才是真相福音書寫錯了。接著是J君的療癒性玩具,想像把她們排成一排放在書桌前一定很棒,所以今天回到新竹的家之前夾了好多隻娃娃,現在我的書桌也有整排的熊熊了。最後是橘君的愛與回憶的鋼筆,收到一份驚喜的禮物真的是很美好的事情,過了很久很久以後,或許禮物已經忘了,卻忘不了那份心意,那份感動。理查君的「鴿子鴿子咕咕叫」的故事,聽了有點傷心,很多時候就是那麼一下躊躇就失去了什麼,而且這不是疏忽造成的,或許鴿子先生命中該絕吧,儘管這麼想還是不能消除無奈的情緒。至於嫣君的不克好可惜噢,下次囉,能見到的話無論如何都可以見到的只是一點點遲了而已,沒問題。

這是一個週末的午後,連貓咪都睡翻了,只看到小小的貓耳朵,每一隻貓貓都會擁有只有牠獨特的喵喵聲,在人來人往的台北,喵喵的身影顯得有一點點寂寞,而我們正在店內鬧得店員頻頻皺眉。有一首貓咪二重唱,很可愛噢,整首歌的歌詞只有「喵」而已,想著想著,想著貓咪的撒嬌,貓咪的冷酷,貓咪的專注,貓咪的睡翻......我們的交談,我們的哀愁,我們的歡笑,我們的憂傷,原來就是這些點點滴滴構成了這偌大的世界,一隻貓一聲喵,翻個身,牠又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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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我就決定好離開時要放得音樂了。我同M君說:就放一首抒情調<Aria>就好了,靜靜地,謝謝大家陪我聽一段柔和優美的樂曲就好好說再見了,既不囉唆又乾脆。我最不喜歡勞師動眾,尤其又茲認為是個無足輕重的人,輕輕地來;輕輕地走。而郭德堡變奏曲最適合不過了,抒情調:一切的開端一切的結束。很輕柔的,要小聲噢,因為要走了要悄悄的啊。

版本選擇,我最鍾愛顧爾德了。他演奏過兩個版本1955和1981,目前都可以在SONY的唱片中找到。55的版本是用他最愛的史坦威鋼琴,展現的是他精湛的琴藝、高超的技巧,驚人的速度只花了三十八分鐘痛快淋漓的演出。他有個奇怪的癖好:同樣的曲子決不錄上兩回,但是,郭德堡變奏曲是他唯一的例外,81年他重錄了一份用得是救急的三葉(Yamaha)鋼琴,地點選在旅館,把房間貼貼捕捕就成了錄音室。我更愛後者,這時候顧爾德在乎的是音樂的本身,聲部之間的對話,結構,體現著巴洛克的美學,是的,由音樂展現的完全抽像的美學。整首曲子顯露出他是經過非常深沉得思考的,充分展現了他了解的巴哈,有著濃厚的非常個人主義式的哲學,而那這哲學似乎只能從他的演奏中領略,無法用文字表達。他的巴哈不管是從哪裡聽到,即便是電台放送的,只要一聽到就可以十分肯定的說:這是顧爾德演奏的噢。

看著Youtube上的影像,見著他十分憐惜的演奏著鋼琴,投入而忘情的觸摸著琴鍵,有時輕撫有時強按,不論哪一種鋼琴都用美妙的旋律回應著。他嘴裡喃喃的說著、唱著,而在他四周的空氣跟我們所處的世界完全不一樣,顧爾德已經完全沉浸在他的音樂中了。看著音符從他的指尖流露出來是那麼的輕鬆,自在而流暢。整首曲子從一個變奏到下一個變奏,顧爾得考慮的是一個整體,對於速度的選擇,斷句的詮釋,反覆記號的捨棄,完完全全跟別人不同,精闢而獨到。別人說:三句對稱,平滑而柔順。他說:錯了錯了,這邊要斷開,那個速度要放慢,至於這個要這樣噢......當我看到樂譜時驚呼他的理解是多麼特別,簡直就像要從戰爭與和平中讀出另一本小說,或許巴哈在世也會同意,甚至喜歡他的演奏,畢竟巴哈先生也是一個古怪犀利而內心溫柔的人哪。

至於陳必先版本感覺不同,我知道有很多人不以為然,在我看來卻是很有水份,有著東方哲學味道的詮釋。她軟化了某些聲部,犧牲了如珍珠般的結構,我想在她的眼中看到的郭德堡變奏曲是幅中國水墨畫,要的是水分的流動,輕巧而晶瑩的。她的<抒情調>段落我是十分喜歡的,有別於顧的深邃。但是在其他的段落裡,她的看法一來削弱了音樂的結構,許多聲部變得模糊難解,不若顧爾德的清晰悠然;二來破壞了巴哈優雅的賦格形式,使得巴哈的曲子硬是穿上了莫札特的外套,她會挑出一個聲部作為主旋律而其餘的則為伴奏,但是在巴哈的眼中,每個聲部應該是地位相同,或是分庭抗禮或是卡農或是鏡像對稱(這真的是很數學化的趣味)變化著華麗而豐富的色彩。陳必先的渲染降低了彩度增加了水分,這樣是否合宜應屬見仁見智了,不過假如要符合本曲的傳說:一首安詳的床邊搖籃曲,或許陳的演奏是十分合適的。

究竟這首曲子適合如睡嗎?有人說顧爾德先生的演奏要不然這麼快,要不然這麼深邃叫人難以入眠。而我對睡眠的考察則是,只要是安定穩定的聲調就能讓人慢慢入神、熟睡。話說以前考大學聯考的時候失眠的厲害,神經非常緊繃,那個時候每日都是以這一首<變奏曲>伴我入睡的,的確有效噢。現在我試過的曲目有<平均律第二卷>、<前奏曲與賦格>、<郭德堡變奏曲>、<大提琴無伴奏六首>、<俞老師單字教學>。等等,前面都還說得過去,最後這一個......的確令人錯愕。一方面是因為我現在英文已經陷入苦戰狀態,只好效法鬼塚老師展開必勝之睡眠學習計畫;另一方面我非常著迷<流言終結者>,這回終於得以親自上陣試試看:是否真有睡眠學習這回事?才試了幾天而已,效果不詳,不過每次都睡得非常沉是真的,比較好玩的體驗則是,有時候似睡飛睡時會朦朧的聽到教學,但又不是真的清醒真的是睡眠狀態沒錯。至於清醒的時候是否可以叫出這些記憶?請各位拭目以待吧,最差的結果不過是變成餐桌上的趣談一則,無傷大雅。So Gimi, what's our conclusion? "Totally busted......" Maybe.

<變奏曲>我聽的版本不多,有些則是從電台上聽來的,像是大鍵琴的演奏,或是爵士改編或是管絃樂改編之類的都沒有完整的聽過或是擁有唱片。總之,不管哪一種演奏,雖然我最鍾愛的還是鋼琴獨奏,但是對於巴哈曲目的包容性讓人驚訝,就算他本人聽到最多也只是笑笑吧,看到自己的曲子可以展現這麼多種不同的風貌,巴哈先生說不定正在得意的偷笑呢。

*        *        *

[Tube]
played by Glenn Gould
[Goldberg Variation   1-7 ]
[Goldberg Variation  8-14]
[Goldberg Variation 2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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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提到興趣,我都會說文學,但是一被問到:那麼文學對你是什麼意義呢?常常就回答得零零落落,那時對我而言文學像是一瓶美酒,品嚐起來風味無比的美妙,各種滋味在心頭滾動,但不論怎麼深刻卻無法確切的說出來,文學之於我究竟有什麼作用。曾在<讀者文摘>上讀到有人寫下:「文學,拯救了我的人生。」,這讓我非常感動,文學對於她竟是這麼的強烈,對我來說卻無法這樣確信的回答。

當然我非常感謝週遭的朋友,特別是常常被我煩得那幾位,在與你們MSN,講電話,或是通信的時候,都覺得倍感溫馨。但到頭來終究還是要面對自己。於是我說這像是在沙漠裡;如在沙漠的中央。絕望,一望無際的絕望,千篇一律的風光,每天只淪為義務性的作息、生活。朋友,我親愛的朋友你們是過往的商隊,碰上了幫我拍拍塵土,加加水,說聲辛苦了,加油,沒問題你會走出沙漠的,然後又分手離去,剩下的仍是獨自一人面對無窮盡的絕望,口渴得難以忍受,日出日落,害怕這種日子不會結束。不過除了等待,除了抱持一種沒有道理的信念外,真的不知道還有任何作為?

昨晚抱著詞本嚎啕大哭時,突然明白了文學之於我的意義。在面對自我的時候,我只剩下文學與數學了,後者我當然是喜愛的,但前者卻是我唯一的陪伴,伴我度過多少個無助而無望的夜晚,寂寞到無以復加的地步時,我唯一可以抓住,可以倚靠,能夠緊緊抱住的東西。我已經受夠了某些宗教術語了!講來講去都是一些無用的謬論,等不到的報應,看不見的天堂,全是沒有意義的「未來」、「以後」和「明天」。抱著詞本的同時更加深深地覺得,假如文學、音樂和親愛的幸運女神都不能救我的話,那就沒有東西可以救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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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聽到這段旋律是在某台的直銷產品廣告:「......混亂的時代,還是聽音樂最好......」。不諱言,那時聽到有一種俗氣的感覺。畢竟我對於直銷產品沒有好感,另外更覺得所謂票選百大排行實在是一種無可赦之罪,結果可憐的配樂跟著倒了楣,也被我貼上了:有點土氣味兒的評語,結案。直到有一天在起某個文章的標題時,突然想到了如歌的行板這個詞兒,我已經忘了它的旋律,只記得是柴可夫斯基的名曲而已。我在Youtube打入Andante(第一次還拼錯......)後,點下了第一個連結,感動,如一道光直接穿透了層層的心之壁,很溫柔的點亮了一苗微小的燭光,搖曳著,溫暖著。那時正是上班時間,在辦公室內不想讓別人看到珠珠兒,得很用力的忍住才不讓它落下來。

相傳這是柴可夫斯基在描述廣大俄國土地上,艱苦人民辛勞生活的景象。主要由兩股旋律交纏著,第一段是引用俄羅斯民謠,但是一點也聽不出來(因為我們是中國人只聽中國民謠......)是刻意改編的,接著第二段就是某台用在廣告中的片段。在這樣的順序下,本來的俗氣不見了,在第一主旋律的襯托下,變成一種很窩心的如回家般的感覺:結束一天辛勤的工作後回到了家,把所有的苦與累都隔絕在外了,剩下的只有家的庇護和溫暖。

那種感覺好像有人從背後輕輕的拍拍一般,不是說各種鳥話(如什麼快樂的權利是掌握在自己手上......)來安慰誰,而是不用言語的,只用身體的接觸,用體溫傳達著一種同情和瞭解的情緒。有時候就需要這種肌膚似的溫暖啊,要不然真的寂寞的受不了,絕望得無法忍受。古典音樂有一點實在令人讚嘆,她完全不用語言,不用歌詞(我的意思當然是要扣掉聲樂這個子集合),完全用旋律和節奏來訴說各種官能的體驗,來表達情緒的起伏,讓聽者獲得各種近乎宗教般的神秘經驗。如歌的行板這一樂章,我能想到最好的形容一如<事務所>中長谷川所說的:好像被女神擁抱了一樣......

下班後,回到這間小小的孤室裡,打開電腦放了這首如歌的行板。在沒有任何人的打擾下,哭得像個孩子。噯,柴可夫斯基據說也是一聽到動人的旋律就會掉淚的人,他的音樂老師以前管他叫「玻璃男孩」,他也愛寫信,一生中與人最主要的溝通都來自信件,一共約有六千多封信件。他敏感而纖細的神經讓他的音樂像是一絹非常輕柔的絲綢,掛在暗暗的張愛玲的房間(雖然我知道親愛的張討厭家具),黃灰色調的,繡滿了各種感情,不管哪一種都有一種用力捏就會碎裂的觸感。光滑,細緻而華美的袍子,沾滿了人世間的苦與悲、體諒與溫柔。最後一個據說:偉大的文豪托爾斯泰在聽完這首如歌的行板亦是涕淚縱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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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be]
Tchaikovsky Andante Cantabi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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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威的森林究竟該如何演奏?或是我應該問根據書中的描述玲子姐演奏起來應該是什麼樣的風味?YouTube上有很多流暢而華麗的森林,但根據直子說的:

「我聽到這首曲子有時候會非常傷心。不知道為什麼,但覺得自己好像正在很深的森林裏迷了路似的。」 「一個人孤伶伶的,好冷,而且好暗,沒有人來救我。所以我如果不點的話,她就不彈這首曲子。」

這些演奏大多過於豐美沒有村上先生說的傷心,寂寞的,森林裡黝黑漆漆的感覺。我反到覺得原版中由披頭四的演唱或許更為接近也說不定,不過收錄在Rubber Soul中的版本還有藍儂的歌聲相伴削弱了部份幽美哀傷的氣氛。但我要說那種若有所思的演奏速度,略帶故作輕忽的姿態,遲疑沉吟的停頓,更有一種森森的陰涼。

只要看過歌詞,相信很多人 -包括我在內- 一定都想問為什麼叫做挪威的森林?做了一點功課,這裡的Wood不是森林的意思而是木頭的意思,有一個很微小的地方可以看出來:一般來說森林多為複數Woods,所以這邊應該翻成挪威木較為正確。參與歌詞填寫的保羅麥卡尼則透露,所謂「挪威木」指的是松木,那是一種很便宜的木材。也是對住在那種房子的女孩的一種暗喻。不過假如譯為「挪威木」多土氣, 所以後來幾乎變為約定俗成的「挪威的森林」算是一種誤譯,而村上先生的小說卻在這層上構築了一篇哀傷動人的故事。

常常會突然很想聆聽玲子姐所演奏的吉他,根據書中的說法:雖然有些地方指法並不靈巧,卻包含一種演奏的感動。在寂寞的時候我很渴望能聽到這種如森林般的演奏,一座很深很深的森林,被樹木包圍著,黑暗有時也是一種保護,既不會看到誰也不會被誰看見,可以放聲的哭泣、吶喊;狂亂地尖叫、嚎哮;可以放浪形駭的賭咒、怒罵,惡意被一種更為深沉的黑暗所掩蓋著,在其中人沒有好壞,看不出輪廓,可以完全的解放,讓埋藏在微笑面具下人性中最黑暗,濃稠如墨般汙濁的恨意,拾筆沾飽了,將之如油膏般抹在可以召喚惡魔的魔法陣裡,在令人戰慄的月圓夜中引出心底的恐懼,釋放不願加諸在別人身上不捨的、頻頻回首的眷戀。

noro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

我一直都認為每個人最少可以成為一書作家:也就是一輩子只出一本書的作家。只要把自己的故事質樸而真摯地書寫自然就是一篇動人的小說。而真正作家的挑戰是在第二本、第三本,要能持續不斷的書寫需要細膩的神經和一顆多情多感的心:這樣才能在微小之處洞察人內心最細微的變化和與周遭環境的互動;除此之外加上不太差的邏輯(有些人的情節真的有問題)還有,勤勞。不管是三島先生還是村上先生能夠成為一代文豪都具有這個特質。轉瞬間的靈感固然重要,但是勤勞才是一澈源源不斷提供思想的清泉。 

網路上某個群組的文章看了好些日子,我發現也有類似的東西:人若是處在非常痛苦的深淵裡也會寫出像樣的文章 。就算不能成篇,也總會有一兩句處碰到內心的佳句。例如:

「真正痛過的人,一定都知道在那些與世界沒有任何連結的夜裡,是多麼的狂亂、顫抖、扭曲......」
「......一轉身離開的你,要用我無盡的時間去遺忘......」
「只到有一天,我才真正明白了什麼是分手。那不是永遠不見面,而是即使見了面也毫無意義。」


相同的我一樣好奇:有多少人能在激情過後仍然保持同樣深刻的角度去考察自身的存在?或是去思考、鋪陳無關情愛的事務與自身的關連?這像是現場演唱會或是演奏會光是從空氣中傳來音響的震動都可以挑動人心,但是同樣的音樂錄成唱片後,光靠音樂的本質是否能同樣扣人心弦就是另一回事了。

杜甫,我曾將他排在李白之後只因為他不及李白瀟灑。可是今天重讀到:「艱難苦恨煩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我好像可以體會到他當時逐字斟酌想要表達胸中之悲的心情。對於這首登高評價兩極,有人認為如此工整對丈有落俗的危險,但也有人認為這是七律之最:每聯都是發自內心的省察字字心傷。我現在偏向後者,就算真的不比白的逍遙灑脫,但是論與人心相通、相應之處杜詩是絲毫不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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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以為今年將會冷冷清清的過了,沒想到像是點蠟燭般的心情,每收到一份問候、祝福就像點亮 了心中的一支燭光,意外地,照亮了那一天;溫暖了心。雖然沒有蛋糕但我還是許了願,吾願有三 ,慚愧的是今年三個我都許給了自己,突然領悟到原來能夠許願給別人是多麼幸福的事啊。那代表著 自身的幸福滿溢出來可以大方的分給別人。

說真的我已經想不起以前究竟許什麼願了,但是我記得第一個永遠是:「願我們... 」,思考的人稱 永遠是我們而不是我,現在走在東區的街頭被來往親暱的男男女女扎得刺眼,心裡估噥著:我們以前比 你們還甜啊,又是「我們」。從今年以來把人稱改回「我」的時候還真不習慣,心中一驚:這種感覺 好像是大學時代才有的驕傲的孤獨感,但是我現在只剩孤獨卻驕傲不起來了。今年許願的時候,我只好 說:「我希望... 」,只剩下「我」了。

但是一回首當我注意到這一盤滿滿的燭光時,我改變心意了,不,我想把最後一個願望留給在周遭 擔心著我卻不知該作什麼的你們,沒有你們慷慨的每一份關心,我沒有辦法從起點撐著看到格子旗的 ;你們每一根關懷的火柴,點亮了四面光映得蔽室生輝。於是我開心的反悔,二許吾願,將最後一個 願望留給你們:願我的朋友們... 你們可以填上任何想要的東西,然後最後一定要加上幸福快樂噢 。

* * *

後記:
親愛的I學妹,謝謝你搶永遠的第一道亮光(誰叫你在我的後一天);
親愛的A君,謝謝你簡短的訊息和你寬厚溫和的胸襟,笑起來好漂亮噢(我不說你可愛呢);
親愛的娘,謝謝你的電郵,那也是你生命中很痛的一天,辛苦了;
親愛的乾媽,謝謝你的來電,給你看到我嘩啦的樣子真抱歉,好害羞噢;
親愛的J君,謝謝你的來信,非常意外但是非常感動,我還記得一起演戲的時光呢;
親愛的P君,終於見到你了,我在台大所剩的摯友無幾,謝謝你噢(是是我會趕快去米國的);
親愛的D君,一直不知道該如何跟你說這些事情,總之謝謝囉(希望你的閃光閃到永遠噢);
親愛的J2君,你們大概是我在台大唯一的殘念,收到問候非常感動噢。
親愛的S姐,一直想聯絡你,但礙於不知如何啟齒才一拖再拖,謝謝噢。 (一直都很漂亮的阿姐也要繼續閃閃發光呢)

千言萬語無法表達對你們的感謝,所以不擅言詞的我只能再對你們說一次:謝謝。(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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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ay 21 Mon 2007 14:19
  • 詞話

原來自己已經到了讀詞會落淚的年紀了。攤開蘇軾的水調歌頭,這是好久以前就背過的詞了。小孩子不懂事,以前只覺得「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是名句,對得漂亮,但不瞭解月與人的關連、缺與滿的惆悵,只是高高興興的像是收集貼紙般的心情:又背了一首噢。昨夜讀到這裡時卻已經嘩啦嘩啦抱著五月花擱不下手了。也說不上為什麼,只覺得那一刻心中深深震慟著,詞是美的,人是悲戚的。

上次與幾個以前寫字班的同學吃飯時莫名地提到了星空。同學男說:我只認得獵戶座,因為三顆腰帶很清楚,同學女說她只認得北斗七星。像是風吹起的一片落葉似的,我突然想起一樁已掃入角落的往事。在舊體育館面前她指給我看說:那三顆就是獵戶座的腰帶噢,又指著一顆紅色的光暈說:那就是火星呦。雖然台北的光害嚴重,但是那一天的夜空卻意外的晴,許多原本沒指望瞧見的低光度的星星也依稀閃爍著,而且因為你我覺得那夜星空燦爛。前陣子某一天我偶一抬頭望見同一個獵人,同一顆耀眼的紅點,卻已是物是人非了。難怪會有「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的願望啊。

隨手合上書本再打開,噯,聽著:

燕子不曾來,小院陰陰雨。一角闌干聚落華,此是春歸處。
彈淚別東風,把酒澆飛絮。化了浮萍也是愁,莫向天涯去。


而我將要漂向天涯,現在若似一枚無根的浮萍暫時依附著這塊土地而已,等到那一天風起了,雲動了,不管我願不願意都將隨風而去。台北城早已陷落了,被這些傷心的往事攻陷,到哪裡都有一縷遊魂反覆上演著名為〈曾經的快樂〉的劇碼,而這個城的陷落沒有成全我。但我現在對於這個城市的感情卻逐漸轉為思念,台北是塊傷心地,卻更是我的故鄉。

我現在想著:哪一天打開詞本,讀到會微笑的時候就知道年歲又更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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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ay 16 Wed 2007 09:16
  • 散戲

戲唱到一半就散場了。舞台上只剩冷冷青光,益加襯托我臉色的蒼白,唱著無言的獨腳戲,忍不住東一把鼻涕西一把淚。所以我想要下台了。無奈的是台高無階下,從上往下望只消黑漆漆的一片,見不著底。

有人說:咳,留個梯子嘛,這樣沒留階梯的叫人怎麼上去?噯,我留給誰上?誰又留給我下了。我說客官啊待我給您解釋了:人去樓空事事非,空留金屋處處寂。借問何處有春風?若知何必貪杯盅。您說這打油詩亂七八糟的,什麼玩意東拼西湊的。客官您真內行,我這跑龍套的逃不過您的法眼,只因現態如騎虎,我欲去而人不欲吾下,只好這樣應付應付;唱個哭調子搏君一行清淚,只道是畫虎不成反類犬:給您笑話了。

您說:不到最後關頭,孰知鹿死誰手,只要這樣唱下去或可得佳人回心轉意、破鏡重圓哪。我歎了一口氣,客官您有所不知,莫如這樣吧,給您唱一闕卜算子,就讓我去了吧。

詞有云:

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 
花落花開自有時,總賴東君主。 

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
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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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我只覺得:原來現在的高中生出門也要這麼盛重其事。淡妝、仔細描過的眼線,假睫毛一應俱全,髮型毫不含糊:側梳,沒有流海,離子燙的直髮後頭紮了個馬尾。穿著更是引人注目,我當下的想法是:丫頭你這身打扮在外面行走會不會有點危險?所以合理的推論是她應該也是住在大安區,治安還過的去,這樣的裝扮頂多吸引一些游移的目光外大概不至於惹禍上身。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是名人的小孩,難怪如此了。

以前我大概會心裡有點不平衡:人生的漂亮,又有美好的家庭,上帝可真不公平。可是我現在想的卻是這個女孩大概也有她不快樂的一面吧。例如說:因為家世背景的關係所以所謂的休閒活動也要端莊優雅,即便在家裡也要行禮如儀,當別家的小孩在外頭當野孩子的時候她可能要對付學不完的才藝。當別人正瘋狂地揮霍青春的時候她可能只被允許裝扮的美美的作一個乖學生。只能說這是不同的人生,每個人際遇不同,美麗人生也有不得不接受的框架。我知道這時有人會忿忿不平地問:假如可以選擇的話,你會選哪一種人生?他的假設是能夠選擇的話寧可讓自己承受美麗帶來的苦惱也不要忍受平凡的無趣。對我來說這個問題是不成立的,假如前提是對於眼前的生活沒有什麼不滿的話,何苦去煩惱自己是美是醜;或生於世家或生於布衣呢。

看著她的背影我回想自己在她這個年紀是什麼模樣、在作什麼?我想起那時候只會每天傻傻的等一個固定在土地銀行右邊數來第三根柱子後等公車的女生,她的模樣我到現在還記得,甚至那時候好笑到上公車後還盡可能地站到她的旁邊,不為什麼只為了一股青春的愛慕。呵,回想自己的樣子多可笑、多可愛。高中的時候,人看起來糟糕、髮型也糟糕,穿著不用講當然很糟糕,但是這些好玩的事情可能就不是美美的丫頭可以碰到的。而且那時候覺得自己有好多憂愁,有滿溢出來的哀傷,而這些東西我像挖掘石油般的一股腦兒都轉成畫布上的彩料,而美美的丫頭的畫紙上我只看到單純和無憂的稚氣,技巧是不差的,畫的也挺好,只不過少了一份強作愁的青澀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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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週五去誠品的時候恰巧碰上了黑膠唱片說明會。主持人說:「以前聽說『一場演唱會可以改變人的一生』 總覺得是唬爛(他真的這樣說... 現在人的中文真的差到必須在這種場合用這種字眼兒嗎?),但是 當我聽完XX時真的覺得:天啊我一輩子不可能再聽到更棒的演唱會,我的人生在這一刻改變。」我以前 也總覺得人生的轉捩點像是一座山峰,將人生清楚的分成:過去和未來,現在我卻覺得:事實上很多 決定要很久以後才能瞭解究竟在我們的一生中起到多少作用。

像是彈珠台吧。發生一個事件時像是在人生的彈珠台上彈出一粒彈子,我們只能望著它在釘排間碰撞、 打滾、再撞上各種障礙,或加分、或是得到一段奇遇(想想微軟的彈珠台)再來一段上上下下,一段 時間後才知道珠子究竟會從哪裡掉下來。有些事情我們碰上了會覺得:噢,這真不得了這恐怕要在 生命中留下一道痕跡了。但是痕跡跟轉捩點是有些不同的,痕跡只是一些路牌,在高速公路上指示 「台中 18」或是「中正航空站 右線」,而轉捩點是一個大型立體交流道將我們導向另一條未知的道路 ,而這通常要回頭望時才知道:原來我在那裡轉彎了啊。

現在網路上盛傳著一種立志型的文章。標題不外乎是:「逆境的考驗」、「轉個彎更快樂」之類的, 他們的哲學思考是:只要我們先把心情準備好或是調整好自然就可以坦然面對生命中的變化,像是 打預防針一樣,而且對於不同的情況會有不同的疫苗,所以立志類的書籍大賣也是這種原因吧。( 剛開始我覺得有誰會買這種鳥書,等到上了捷運看到上班族手上的讀物便瞭解了。)而我總覺得當人 真的陷入某種境地的時候根本無力去思考這些了,只能賣力地讓自己持續得動作下去,掙扎、和掙扎。 那是一種不容許思考的境地。於是不要去管什麼轉捩點了,不要去管什麼無聊的理論了,專注在自己 的動作上就足夠了。

我在北海岸騎車的時候看到了大冠鷲,我幻想從他們的眼裡看到了什麼。我看到了一個藍衣的騎士 配著紅馬奔馳在陽光灑滿一地的海岸線上,從他們的身影看的出來這不是一段輕鬆的里程,但他們 就只是執著地、大無謂地向前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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